青石镇的夏夜闷热黏腻，李国栋的皮鞋碾过村委会门前的碎石子，手电筒光束扫过公示栏上泛黄的扶贫名单，最后停在墙角蜷缩的人影上。林小芳抱着半筐没卖完的枇杷，汗湿的碎发贴在脖颈，橙黄果皮在月光下泛着釉色。
李书记，尝尝新摘的？"她仰起脸笑出酒窝，竹筐边缘还沾着泥点。李国栋接过枇杷时，拇指重重划过她掌心的茧子。
暴雨在凌晨两点砸向瓦片，林小芳家承包的鱼塘缺口报警器突然失灵。值班室小张盯着监控屏闪动的雪花点，手机在掌心转了三圈，最终按下删除键清空了故障记录。养殖户们举着铁锹赶到时，二十亩鲫鱼早已顺着山洪冲进青石河下游。
林小芳踹开书记办公室那天气温骤降，玻璃窗上结着冰花。她甩出的水质检测报告显示氨氮超标十倍，纸页边缘还沾着鱼鳞。"您侄子的饲料厂排污管直通灌溉渠，"她牙齿磕得发响，"镇上六个村都在用这条水。
李国栋慢条斯理拨开保温杯里浮动的枸杞，墙上"脱贫攻坚先进个人"的锦旗被穿堂风掀起一角。当他冰凉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时，窗外的松树枝突然发出积雪压断的脆响。
养殖合作社重组大会当天，林小芳的名字出现在监事栏首位。主席台横幅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，李国栋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弯腰替她扶正话筒，西装袖口蹭过她腕间的淤青，像条吐信的蛇。
后山竹林传来新笋破土的声响时，镇档案室1978年的旧账本莫名失踪。据说那晚有人看见护林员老周举着煤油灯，在盘山公路上追一辆没挂牌照的黑色轿车，怀里还揣着带泥的洛阳铲。
